我悲观得很叼
今天的文章是来处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我的问题——我的悲观能救吗?
从前的我,对自己有一个固定的认识——我是一个相对悲观的人。面临考试,我总认为自己很容易就“失手”,无甚把握;面对关系,我总认为自己是个不讨喜的人,所以不大敢去接触别人,或者我认为必须要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完成不同的人才能成功与别人沟通,也一度让我很痛苦(我有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名为“假装外向”,用以自嘲);
面对工作,我总会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纯粹在公司混饭吃(奇怪的是,我身边好像没有同事戳破过我?甚至有人觉得我很能干?);开始创业后,我无时无刻都看到很多公司可能会失败的风险,所以每天都惴惴不安。
因为也碰过很多乐观的人,有些人的思考维度里面甚至都没有我举到的这些情况。看到这些人看似美好的生活,不禁促使我自己在想——
“完蛋了,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我该怎么办?”
最近我在看一本书,书名叫“The positive power of negative thinking” (我自己翻译为《负向思维的正向引力》),里面介绍了一种悲观叫“防御性悲观”。
Katherine在一所精英大学里面担任社会学教授,她聪明、努力、对自己的专业怀有热情,但你会很惊奇的发现,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当她在申请学术研究项目的时候,在准备演讲的时候,甚至在筹划某个同事的退休晚宴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这一切一定会变得非常糟糕——话筒没声音,演讲稿没写好,编好的笑话不好笑以及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她总是害怕并相信所有事情都会出错。
而她嫁给了一个“乐观主义者”——Bill。Bill是一个成功的建筑设计师,他总是很自信也很幽默,他总是很快地决定做一个新项目,从不担忧项目会出什么问题,同时会鼓励身边的人不用怕,向前冲。
但是,Bill也很没有耐心。他不大喜欢听到别人毫无缘由的担忧,比如他的妻子Katherine去机场前还要检查这那,浪费一堆时间。心情好的时候,他只会一笑置之,甚至对这些“多余担心”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变得极端烦躁,弄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妻子要担心这些尚未发生,而且不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他的妻子申请的项目一向都很成功,每次的主持都很有趣,几乎毫无担心的必要。
为什么他们的表现会如此不一样?因为他们采取截然不同的方法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表面上看,Katherine和Bill,一个是乐观者,一个悲观者,这就是理由。但是,往深处去想,其实“乐观”和“悲观”都只是他们的策略,他们采取了不同方式来处理焦虑。
想到讲座,Katherine马上会条件反射地担心各种事情,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因此为了对抗她的焦虑,她只能更加用心地准备,在每个可能出错的地方都加上一道“保险”,比如带个“小手抄”,比如再润饰一下文字,比如开场前再测试一下话筒,所以她的讲座在重重保障下,效果一直不错。
而Bill遇到一个讲座,他也会有焦虑,但他的方式是“转移注意力”。认为自己准备妥当后,他通常会想办法放松甚至想象自己成功的画面,以此来处理他的焦虑。这个时候,如果一个“悲观主义者”跑过来告诉他,哪里哪里可能会出错,他会非常生气。因为你将他拉回到“焦虑”里去,恰恰是他努力避开的东西。同样,因为Bill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所以他的讲座一般也很成功。
同样是为达成目标,Katherine采取的方法叫“防御性悲观”,即通过焦虑来迫使自己做更好的准备,而Bill采取的方法叫“策略性乐观”,即通过避开焦虑来保持自我的最好状态。
那么哪种方法比较好呢?乍看之下,都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完成了目标。但是,我们悲观主义者还是能嗅出一丝不公平——凭什么乐观者可以毫无焦虑地获得成功,我们悲观者需要在焦虑中获得成功,我们也想一身轻松呀。
难道悲观者就不能变得乐观吗?
心理学家做了一个实验,找来一些悲观者,告诉他们将会有一些困难的智力题,引发他们的焦虑感,并记录数据。A组使用他们习惯的“防御性悲观”方法,全程都在焦虑状态下准备和答题,B组则被使用“乐观”的方法,通过音乐使其放松或者告知他们实验者已经测试过他们的智力,这些题目对他们毫无难度来降低他们的焦虑值。
实验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因为研究发现,悲观者的“负向情绪”(焦虑)有助于提高他们的成功表现,而“正向情绪”(放松、自信)则会影响这些悲观者的表现。
这个实验也拓展到现实生活,通过对一个医院的护士进行研究,他们有不同的目标(买房子、帮一个亲戚走出负面情绪、给离婚后的生活找个新兴趣等等)。那些采用“防御性悲观”策略的人(仅限于悲观者)最后汇报他们完成工作后的焦虑感最少,也对结果最满意,反而实验者竭尽心力帮助悲观者转换心情的方法并没有帮助他们达到更好的结果。
所以,这可以说明,“防御性悲观”虽然会在短期内增加悲观者的焦虑,但对悲观者完成目标是一项有效的策略。而悲观者盲目采用所谓的“乐观策略”的话,可能得不偿失——表现得更差,而且事后更焦虑。
到这里,似乎悲观者的世界很美好,一样可以完成目标,只是忍受多一点焦虑罢了。
可是,并非每个悲观者都像Katherine一样积极,有时候任务来了,悲观者更多的选择是放弃、是自我瘫痪?为什么有些人的选择会是积极的,有些人则更为消极?
Julie博士在书中提出,除了“防御性悲观”外,悲观者最常使用的策略“逃避”(avoding)和“自我瘫痪”(self-handicapping)。
“逃避”指放弃当前任务,而“自我瘫痪”则是指拖延、制作混乱和滥用药物和酒精等行为。
这里的“制作混乱”(disorganizing)值得一讲,它是指个人不顾一切地承接任务,给自己营造一种繁忙的状态。在工作超出个人负荷的情况下,必然使某些任务不能顺利完成。这恰恰是悲观者想要达到的目的——借口是因为工作繁多以致表现不好,而非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能力不足。
这两种策略都与人的自尊有关。“逃避”或者“自我瘫痪”都让悲观者自身能够脱离任务,继而将任务的失败归因到外部因素上,“是因为昨天的酒、是因为任务太多、是因为时间太短等等,否则我早就完成了或可以做得更好……” ——这两种策略,都在保护人的自尊,避免失败的自我归因。(塞格利曼在《活出最乐观的自己》中详细地说明了归因)
只是,同样是逃避,使用“策略性乐观”的人,会在逃避焦虑后继续行动,而纯粹“逃避”的人,则会偏离目标,减少练习的机会,自然就减少了成功的几率,长期来看会增加个人的焦虑。
而“自我瘫痪”的人,因为害怕自己被发现为是“无能的、没有创造力的、智力低下的”,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终身不变的标签。所以,比较之下,他们宁愿被认为自己是“懒惰的、不可靠的、不专业的”,这样至少可以暂时保护他们的自尊。
但是,人是一种喜欢追求确定性的生物。当你所做的事情成败很难与自己的努力挂钩,甚至没法验证自己在何种条件下能够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也增加人的不确定感,继而引发长期的焦虑。
因此,在对抗焦虑的路途上,使用“逃避”和“自我瘫痪”策略的悲观者是得不偿失的。“不同的鞋适合不同的人”,Julie博士建议每个个体按照自我的情况,慎选自己的策略。
最后,其实我想传达一个比“悲观不可怕”更为重要的讯息。
在我对抗抑郁的路上,多年前一个朋友的话点醒了我。他说,抑郁者最大的问题不是开心不起来,而是因为思维的狭隘。他们认为,他所做的事情,这个事情的情形就是他脑中的唯一一条路径。这种思维阻碍他去行动和发现,继而让他被动地孤立起来。
所以,“开阔”比“开心起来”意义更为重要。发现世界的大,世界的包罗万有,发现更多的观点、更多的策略,往往会使人豁然开朗、乐观处事。
另外很重要的是,Julie博士强调,没有绝对的乐观和悲观。没有人是绝对乐观的人,也没有人是绝对悲观的人。Katherine在工作上悲观,但她在财务上异常乐观。Bill在工作上乐观,却在财务上很悲观。塞格利曼也在他的书中解释,乐观的时候更奋进,悲观的时候更现实。仅是如此而已。
乐观与悲观,它既可以是一种状态,也可以是一种策略。正如李小龙所说——Be water, my friend,人要像水一样流动无形。